春光依然美好。
在家整理書房。翻閱那些陳年的文稿,忽有一想,這二十年與文字為伍,究竟有多大收獲?粗略一算,這二十多年亂七八糟的文章總共也發(fā)表了有6000多篇了。其中絕大多數(shù)是理論類文章,文學類作品也只有2600多篇,還包括不少自我感悟類“小我”文字。特別是年輕時寫的東西,現(xiàn)在看來,簡直是隔靴撓癢,無病呻吟,實在不忍卒讀。法律類的文章,不管是論文、調(diào)研報告,還是案例分析等法制宣傳文章,數(shù)量不少,也基本上是邊學習邊整理,并無多少自己的創(chuàng)造。
但是,我還是喜歡,在緊張的工作之余,泡上一壺茶,把臉洗一洗,坐在電腦前,打開幾本書,敲上幾段文字。這也算上癮了,隔一段時間,沒有新的文稿,內(nèi)心就有些煩躁。所以,還是坐下來,隨著手指在鍵盤上不停地敲擊,內(nèi)心就漸漸平靜下來。
我喜歡阿來的小說《塵埃落定》中的一句話:“我低于塵埃,我心懷云彩。”因為,越是想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寫下來,就越覺得自己的貧乏。有時候,為了回答一個法律問題,我要查書,查資料,找判例,在各個不同的法律和學說之間游走,總是發(fā)現(xiàn)自己還有許多問題沒有弄清楚,再深究,更覺得自己基礎薄弱,更覺得時間珍貴。經(jīng)過一番斟酌,好不容易才確定思路,還要換個角度,看能否經(jīng)得住檢驗。雖然最終在報紙上見到的只不過百把個字,但這過程足以讓我敬畏。也有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觀點落伍了,覺到自己還是要謙遜,不成熟的觀點盡量不要付諸文字,以免誤人誤己。
當然,當自己的文字見諸媒體,內(nèi)心里總會有淡淡的喜悅。那一段時間,如果偷懶,不想動筆,就悄無聲息。偶爾報刊上會冒出一兩篇文章,那也是以前的文字,也足以驚喜一會兒。古人云,爭魚者濡,逐獸者趨。大意是,抓魚的人一定會弄濕衣服,追趕野獸的人一定會奔跑。比喻凡想有所收獲的,必然會付出一定的代價。寫作也是,唯有一份耕耘,才有一份收獲。經(jīng)常想寫,于是有意識地注重思考,注重收集資料,也自己覺得篤定踏實。寫那些小文章,也是自己學習的過程,總結(jié)一個一個知識點,慢慢地,會對問題產(chǎn)生一種敏感。有時候不經(jīng)意間,一疏忽,一個有價值的案例就擦身而過了。而一個不以為然的小問題,轉(zhuǎn)念一想,也許蘊含著深刻的法理或價值。關(guān)鍵是能否發(fā)現(xiàn),而發(fā)現(xiàn)是一種能力。在整理思路,總結(jié)不同觀點,便發(fā)現(xiàn)一個樸素的道理:盡管有的案件會存在不同的觀點,也會啟發(fā)出新的觀點,但最有價值的觀點實際上仍然只有一個。
動筆,也是一種修行。有時候,想寫又不敢寫,在猶豫不決的時候,錯過就錯過了。若懷有激情,勇敢地接納、分析、判斷,大膽地暢想,提出新的思路,說不定就有成果。那年申報全省法院重點調(diào)研課題,因為勇毅,我們一鼓作氣中標并完成課題,雖說與學養(yǎng)深厚的高手相比,我們存在欠缺,但我們勇敢地去實踐了。馬克思曾說,任何節(jié)約歸根到底是時間的節(jié)約。喜歡閱讀、思考、動筆的人,大多不愿把時間花在一些無意義的事情上,愿意走進生活的本質(zhì)地帶。所以,在走近孤獨的途中,最是彷徨。也令人不解,有時也不免招人嫉恨,故而一路一直在找尋“神愈定,則愈清”的棲息之地。當然,動筆的人,有弱點,大多有那么一點虛榮心,禁不住他人美言蠱惑,往往真覺得自己異于同類。因此,筆墨與正氣、胸懷的結(jié)合,關(guān)注人性、人心,不忘謙遜與進取,并付諸實踐,才是真正的智慧。
前不久, 偶爾看到一幅書法作品,只有一個字——“忍”。我不懂書法,但凝神仔細揣摩,這個“忍”字仿佛在眼前逐漸放大,而且舞動起來。忽而感覺刀刃與心的割裂處,滲出點點血跡,且有一陣痛楚。剎那間,我就在想,有這種感覺,肯定是心胸不夠開闊,或者說,修行不夠。歸根到底,還是弱者的思維。
我深刻反思,從中讀出更加深刻的東西。
沉默。隨后,每次打開電腦的時候,我想我的文字,不論是關(guān)于理論探討、新聞報道還是其他隨筆等,能否再大氣一些,再深入一些,再改變一些。而這取決于我自身的格局與閱讀的力量。
無論怎樣,還是要坐下來,繼續(xù)寫,與文字一起尋求終生的成長。這,雖說是自己的事,我覺得很重要。(王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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