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元宵,是我第一次離開父母獨自在外過節(jié)。
其實,我們單位離我家并不遠(yuǎn),平日里騎個自行車也就四十幾分鐘的距離。年三十晚上吃團(tuán)圓飯時,我就和爸媽說好了,元宵節(jié)會提前請假下班,回家過節(jié)。當(dāng)時爸爸還說:“你第一年參加工作,又在電廠搞檢修,萬一有事回不來,也不打緊。”
沒想到,爸爸這句話還就成了真。
下午剛一上班,我就開始琢磨如何向班長請假了。33年前的耒電還是個新廠,外地的年輕同事多,不少都早早請好假回去了,我算本地人,哪怕是新丁菜鳥也得留下來值守,這個時候請假確實也有些開不了口。
正猶豫著,電話響了,翻車機故障,班長一揮手,我只能乖乖地拎起工具跟了上去。
還好,一個半小時后,故障消除,我悄悄松了口氣,估摸著時間還來得及。洗完手,回到辦公室,正要開口,電話又響了,7號皮帶電機有異味,務(wù)必馬上去檢查排險。
我心道糟糕,這7號皮帶一上一下,至少半小時,加上拆線、搖絕緣,沒有一兩個小時怕是搞不定,要是電機再出點問題,這元宵節(jié)回家恐怕就真的懸了。
緊隨著班長沖到7號皮帶。一番檢查下來,眼看天色漸暗,我不由得暗里嘀咕,一急回不了家過節(jié),二急沒法告訴爸媽情況,讓家里人擔(dān)心。那年頭通訊不發(fā)達(dá),家里都沒個座機電話,只能通過爸爸單位的值班電話傳個信。
“電機燒了,還得叫兩個人過來一起換電機。”班長的“確診”徹底澆滅了我最后一絲僥幸。
回到班里,班長一通電話安排好搶修的事,回頭看看我,一轉(zhuǎn)身又拿起了話筒,“主任啊,7號帶要換電機,人都安排好了,請你和食堂招呼一聲,得準(zhǔn)備些飯餐,另外還請你到辦公室來一趟,班里的小家伙剛參加工作,看樣子還得到你辦公室打個電話,要不家里不放心吶!”
班里電話是內(nèi)部網(wǎng),打不了外線,能往家里打的電話就只有主任辦公室那一臺。聽到班長如此貼心,我盡管依然有些沮喪,但內(nèi)心還是稍稍安定了許多。
隨后的四個多小時,我和班長還有匆匆趕進(jìn)來的兩位師傅就一直在7號皮帶旁忙碌。為了搶時間保生產(chǎn),連晚餐都沒時間吃,等到電機換好、試運正常,已經(jīng)是夜里十點。
帶著一身煤塵走進(jìn)工作間,洗完手,就聽得一陣爽朗笑聲在門外響起,“兄弟們,辛苦了辛苦了,元宵、餃子、湯圓、面條,熱騰騰的,趕緊,趕緊”,主任推門而入,身后還跟著兩個提著大保溫桶的食堂師傅。
早已饑腸咕嚕的我們喜笑開顏一擁而上,沒等我抓起一個餃子送進(jìn)口里,主任一巴掌就扇到了我的后腦勺上,“先上樓去,給你爹媽打個電話,就說今天晚了,不回去了,等下再夜班休息室對付一宿,明早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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