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平遙,是平遙的一個大型室內(nèi)情景劇,我是觀眾,又是過客,在暗黑而又彌漫著霧紅的色彩中,走過迷宮層疊的室景,穿越在清末的平遙??粗庵仙淼溺S師漢子扛著鏢旗,走向職業(yè)的死亡,看著青花小襖的山西婆姨,散落在身邊的花窗青瓦中,說著鼻音囔囔的晉音,在漸漸暗去的光影中消逝。
其實我是第一次去平遙。
心里面平遙的映像,全部是當(dāng)初看的電視劇《喬家大院》里的樣子,喬致庸青衣小帽,匯通天下,穿行于荒山樓宇間,在動蕩的黑夜,燃起血紅的燈籠,仿佛,平遙就是這幾種顏色。
一千里路程,在現(xiàn)今,已經(jīng)很近了。
說走就走,來一場稀里糊涂說走就走的旅行吧,下班后,和家人略作收拾,出發(fā)。
車邊的風(fēng)景,漸漸從青色秦嶺變成了黃綠斑斕的連綿不斷的塬,要不是祖國經(jīng)濟發(fā)展,怎么能夠如此悠閑穿梭千里高速。遙想公元二百年,秦王嬴政,大風(fēng)鐵戈,黑鎧皮甲,征戰(zhàn)中原,漫漫長路,萬千枯骨。統(tǒng)一六國,外拒強虜,何等梟雄!
但是,誰能想過這千里公路之下,有多少逝去的將士的血肉化為塵土,化為離離原上草,歲歲枯榮。
從省界大橋一出去,橋這邊黃河濕地的美景還沒來得及看夠,便有數(shù)根大煙囪,猙獰著冒著白煙,看著還是什么工業(yè)開發(fā)區(qū)的招牌,實在是可惜得很,也無話可說。
從高速入城,在等紅燈時候,便有本地車靠過來,搭訕著住店啊吃飯啊一攤子話,跑的地方多了,還真沒有幾個地方的人這么坦蕩直白,路上已經(jīng)在網(wǎng)上預(yù)定了民居,所以就有一句沒一句的回答著,他們見問的沒指望了,也都掉頭去尋覓下一個目標(biāo)了。
還好,沒影響自己旅游的興致。
其實,平遙古城外有很大的停車場,很安全,價格也很平實。
夜里,進入北門,燈火依然闌珊,還是有很多的不眠的游客在外面舉著手機記錄著這山西古城的樸素的夜景,滿街是些紅的燈籠點綴著黃色的燈光,在遠(yuǎn)處,街的盡頭,有幾家酒吧閃著霓虹,點綴出些微斑斕,如同遠(yuǎn)處漆黑的夜里迸出的小小的煙花。
拖著行李,走了十來分鐘,感覺應(yīng)該到了,就在街的右邊,看見小小的客棧招牌,進入門洞,一拐再一拐,便有一個四合院,正中放著一個大水缸兩把八仙椅,還有一株金桂,玻璃窗上貼著的剪紙,門上框上掛著的飾物,雖然看不清楚,也還感覺到晉地的特色了。
竹簾一掀,一個戴眼鏡的小伙子迎來,白面微須,眉眼盈盈,倒是有幾分晉商和氣生財?shù)臉幼樱_認(rèn)了我們的訂單,拿著兩串鑰匙分發(fā)給我們手上,纏著紅色的中國結(jié),不是飯店的門卡,有些家門鑰匙的感覺。上樓,第二間,五谷豐登的紅門牌,老式的掛鎖,老式的合頁,老式的竹簾,很好不錯,感覺就有了古城的陳舊韻味了。
打開黃銅掛鎖,屋中一個大炕用雕花木架圍著,掛著多彩的帷幕,一個五斗柜,一張八仙桌兩把八仙椅,簡潔,干凈,炕上的白粗布被褥有一種蠶沙的氣息,覆蓋著大紅大綠的床笠,就差一個一樣大紅大綠衣著的丫鬟立著,便有了喬致庸院子里的廂房一般的景致了。
身心不疲,丟下行李,先去城中做一個幽鬼,小巷里人已經(jīng)不多了,散落在亮的暗的角落和老屋前。居然還真有一個更夫DuangDuangDuang的敲著鑼,喊著“天干物燥,謹(jǐn)防火燭”的號子從身邊飄過,如果四周燈火皆無,倒還真是有些去那些票號兌些銀兩,然后去賭檔豪賭幾把的心情,再如果讓大名鼎鼎的土匪劉二黑劫了財,那自己也算是當(dāng)了狗血劇的主角,演繹了清末一個落魄庶民的悲慘命運。
其實,當(dāng)時晉中以喬致庸為首的晉商,懷抱“一信二義三利”的儒商理念,開倉賑災(zāi),以德經(jīng)商,在荒涼的山西高塬,創(chuàng)造了商業(yè)帝國的神話,人民也從中漁利糊口,天下雖不太平,卻也逍遙。
站在票號的門前,耳邊浮響起百多年前喬大掌柜“匯通天下”的豪邁嗓音,仿佛又見四下拱手相賀的大小晉商掌柜,相伴相擁。
大丈夫取財有道,生財有德,就算富甲天下,心中始終擁一方凈土。男人一生如此,才叫得是真爺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