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他,是在2020年異常炎熱的9月,中國電建積極響應(yīng)“一帶一路”倡議,我與電建集團各參建單位68名同志,在中東地區(qū)疫情仍然相對嚴重的情況下,義無反顧的來到了這里。
2020年9月22日,在項目部提供的隔離區(qū)內(nèi)度過嚴格的14天隔離后,我們開始陸續(xù)前往各自的工作崗位。我還清晰的記得那一天,室外溫度近五十?dāng)z氏度,陽光已近乎變成了刺眼的白色,空氣中滾滾而來的熱浪夾雜著時不時刮來的漫天塵土,令人為之色變而又窒息。
第一印象的他
正當(dāng)我在辦公室里努力的適應(yīng)著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和工作時,一個風(fēng)塵仆仆的瘦高身影急匆匆的從門外闖了進來。
初見他時,印象便尤為深刻,戴著能遮住半張臉的藍色防疫口罩,而高聳的鼻梁卻又將口罩的上沿高高頂起,看上去更像是嵌在鼻梁上一般滑稽,棕黑色的皮膚毛發(fā)濃密,他的頭上戴著一頂??怂沟暮谏羟蛎?,帽檐壓得很低,一雙大而深邃內(nèi)陷的眼睛略顯疲態(tài),但仍能透過眼眸察覺出其中一絲絲的精明與能干。
“這是新來的朋友嗎?歡迎你們來到這里!”
正當(dāng)我考慮該怎么用自己并不太熟練的英語與他交談時,對方卻率先扔出了一口流利地道的普通話!字正腔圓,發(fā)音標(biāo)準(zhǔn),可以負責(zé)任的說,如果不看人而單單去聽他的聲音,你一定會斷定這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中國人。
“你們好,我叫Achi,你們也可以像這里其他人一樣叫我阿黑,這都是我的名字!”
對方的友善、熱情和好客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使原本應(yīng)該有的生疏與陌生感仿佛都在這一瞬間統(tǒng)統(tǒng)消失了,我感覺眼前這位第一次見面的外國朋友,就如同像是我一位多年未見的國內(nèi)同事或朋友一般親切與自然。
這便是我對這位中東同事的第一印象,一個熱情而又精力充沛的精神小伙兒。
熱愛中國的他
阿黑,也門與猶太人的后裔,目前居住在這里著名的沿海城市特拉維夫-雅法,每天他都會開車160余公里來到項目部上班,我曾不止一次的問他為何不就近租套小一點的房子,這樣就不用天天這般辛苦的來回奔波。
每當(dāng)我們聊起這個話題,他總會聳聳肩,挑著粗黑的眉毛,一臉看怪物似的表情看著我,接著意味深長的說道:“我的朋友,在這里,租一套房子,我一個人,一個月好幾千的房租,水電費還另算,看不到我的家人,看不到我的女朋友,看不到特拉維夫-雅法每天初升的太陽,也沒有美食,沒有像樣的夜生活,歐,天哪,這不是便捷,這是一場災(zāi)難好嗎?”
“你指的災(zāi)難是沒有了舒適,還是那大幾千的房租?”
“我的朋友,這還用問嗎,當(dāng)然是那大幾千的房租!這里所有的東西都太貴了,猶太人做生意一點也不厚道,他們都是奸商!”
“嗨,阿黑,你可也是猶太人……”
聊到這兒,他總會一臉的嚴肅,拼命的擺著雙手,并且義正言辭的聲明道:“我的朋友,我已經(jīng)重復(fù)過很多次,我阿黑,是一個沒有拿到中國公民身份證的中國人,我熱愛中國,無時無刻不想著回到那里!”
他的確是真正發(fā)自內(nèi)心熱愛著中國,這不僅無形之中拉進了我們彼此之間的距離,同時也總會讓我有一份自豪感,正在逐步實現(xiàn)著中國人中國夢的強盛祖國,正在被世界越來越多的人所崇拜與喜愛。
阿黑是在中國安徽完成的大學(xué)學(xué)業(yè),四年時間,他極其努力的學(xué)習(xí)中文,從一個只會說“你好”的正統(tǒng)老外,一步步成為了如今能聽懂許多中文成語與地方俚語的“中國通”,他在大學(xué)期間當(dāng)過門童、服務(wù)員、快遞員,做過電商、家教等的不同職業(yè),這不僅使他獲得了非常多練習(xí)中文的機會,同時也讓他很好的融入了中國當(dāng)?shù)氐纳?,出色的語言天賦和西方人特有的開放性格,使他在中國的生活如魚得水。
他曾對我說,在這個國度,能夠懂得中文并且能夠運用中文進行正常溝通交流的老外不會超過百人,他能擠進這一百人的行列,他為此感到非常的自豪與驕傲,中文的博大精深與語言之美一直深深吸引著他,同時也讓他更加的熱愛這個美麗燦爛而又富強文明的東方國度。
這也是我印象中的他,一個異常熱愛中國的“中國人”。
熱愛工作的他
在項目上的工作向來都是繁重而機械的,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像是一只只旋緊了發(fā)條的陀螺,阿黑在這里主要還是擔(dān)任外方翻譯的角色,負責(zé)對外的工程技術(shù)翻譯、會議翻譯以及采購翻譯等,而他本身流利的中文、英語、希伯來語的互通,使他在許多的工作中所扮演的角色越發(fā)重要。他非常具有西方人的職業(yè)操守和合約精神,誰付給了他傭金,他便會一心一意的為誰工作,而不會因為膚色的不同、種族的不同、地位的不同而區(qū)別對待。當(dāng)然,自詡中國人的阿黑也有他自己的特點,他基本已經(jīng)沒有了許多外國人特有的固執(zhí)與傲慢,在中國學(xué)習(xí)工作了七個年頭的他,已極富中國人靈活、柔韌、思變的處事風(fēng)格,而且他的精力異常旺盛,甚至可以一整天不間斷的連續(xù)工作而無需休息,就像是一臺不知疲倦的永動機。
當(dāng)然,他有時也會在工作中遭遇到困難和低谷,每當(dāng)這時,他總會安靜的坐在那里,或從他那破舊的黑色公文包里靜靜的掏出煙絲、煙嘴、煙紙和卷煙盒,緩緩的為自己卷上一支當(dāng)?shù)氐奶厣頍煟嗷蚴钦酒鹕韥硪谎圆话l(fā)的走去茶水間沖泡一杯香味濃郁的苦咖啡。在那煙云繚繞間,他高瘦的背影隱匿其中時隱時現(xiàn),苦咖啡特有的濃郁香氣彌漫在整個茶水間,也只有在這時,才能從他的身上看到工作所帶來的該有的沉重與壓力。
當(dāng)香煙慢慢燃盡,一杯苦咖啡緩緩飲下,尼古丁和咖啡因的雙重刺激就會像是一把開啟他精神動力的鑰匙,他會在下一刻重新變得精神煥發(fā),仿佛任何的問題都不再是問題,他又會精力旺盛的投入一整天的工作中去。
“我熱愛工作,因為這能讓我體會到生命的價值,這其中包括金錢也包括這里!”
他一只手做一個搓錢的手勢,而另一只手,則指向自己的腦袋,精神上的富足與充實,總會在一個人漫長的生命旅途中彰顯出極其重要的地位。
這也是我印象中的他,一個將工作熱情融入生命的成熟男人。
熱愛生活的他
阿黑有一位非常漂亮的烏克蘭女友,同時也是他的中文老師,他們在中國緣定此生,每當(dāng)談?wù)撈鹚倪@位集美貌、智慧、干練于一身的女友時,他總會滿眼放光,話語間也總會流露出抑制不住的贊美。
其實阿黑的中文水平已經(jīng)非常不錯,基本能達到在中國暢通無阻的地步,但他那位身材高挑、一頭金色長發(fā)的烏克蘭女友的水平卻更加令人嘆為觀止,她的中文非常的流利,完全可以暢通無阻的進行會議談判,她能聽懂非常多的成語和地方俚語,不僅如此,她還有非常高超的商業(yè)頭腦,她一直從事著阿黑以前的職業(yè)—電子商務(wù),說通俗一些就是從事中間商的工作,比如為一家中國企業(yè)推銷某種商品給世界其他國家的公司。
阿黑曾向我說過一件趣事,在他還仍在從事電子商務(wù)工作時,一次他與他女友參加一個商務(wù)談判,談判期間他們兩人想要就價格和一些合同細節(jié)進行溝通時,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競爭同行既有美國人,也有猶太人,甚至還有俄羅斯人,這些競爭同行都相互虎視眈眈的盯著對方,誰都想從對方的嘴里聽到一些什么有用的東西。
這時阿黑和他的女友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中文,果然,當(dāng)這門擁有數(shù)千年文化歷史沉淀的古老語言從他們嘴里傳出時,全場除了這對一臉壞笑的小夫妻嘰里呱啦的愉快聊天以外,現(xiàn)場所有的老外都是一臉的懵……
每當(dāng)有情侶之間重要的日子,比如情人節(jié)、紀(jì)念日等,他總會在前一天如臨大敵,提前在小抄上寫上次日的流程,美食、鮮花、電影、海邊日落一樣都不會少,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性子,在這時也會變得甚是莊重,他會為此專門請假,留在特拉維夫-雅法的房子里,陪著自己的愛人享受甜蜜幸福的二人世界。
這當(dāng)然也是我印象中的他,一個對于生活充滿熱情與希望的“五好男人”。
最后,真心希望他能和他的女友最終回到中國并定居在那里,成為一對幸福的中國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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